酷冬终于过去，初春的柳芽在枝头萌发。
太阳犹如新生，几乎没有热力。刘老汉独自站在河边，凝望着驶向村里的每一条船。
春寒料峭，一阵风吹过，刘老汉不禁打了个寒颤，又拼命地咳了起来，咳得弯了腰，涨红了脸。近来，他常常在夜里咳得睡不着觉，这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。除了咳嗽，他还觉得胸闷得很。走路，腿发软，棉花一样，软得举不起步。
“刘大爷，你女儿电话。”刘老汉正咳嗽，邻居向他招手。
刘老汉顾不得再咳嗽，大步跑起来，连“二黄”也跟着大步跑起来。“二黄”是刘老汉养的一条狗，平日里儿女们不在家，就只有“二黄”形影不离地陪着他。时间长了，“二黄”似乎就成了亲人，刘老汉有事没事的，就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讲给它。
此时，刘老汉拿着电话，半天却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。由于跑得急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。电话里响起女儿的声音：“爸，我们真的很忙，钱已经给您寄回去了，想吃啥就买啥，可别像以前一样不舍得买。我和大姐这段时间忙，就不回去了。”
刘老汉的眼睛眨巴眨巴，拿着听筒的手轻轻地颤抖，候气息平稳下来，始道：“没事，没事，你们忙吧，我一切都……咳，咳——……”刘老汉又要咳嗽，他赶紧用手捂住嘴巴。
女儿又说了啥，刘老汉再也没有听清，等到他不再咳嗽，准备和女儿说两句时，他发现女儿早已挂了电话。
刘老汉恹恹地走出邻居家，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夕阳西下，余晖漫洒下来，笼着大地和草木。“咩，咩，咩——”，“哞，哞，哞——”，“汪，汪，汪——”，羊、牛和狗呻唤着，跟在主人身后朝家走。村落里，家家户户已升起袅袅的炊烟。刘老汉和“二黄”却仍蹲在河边，他的目光呆呆凝望着远方，随着刘老汉的目光，“二黄”也呆呆地凝望着远方。“回家了，回家了——”归航的船夫吆喝，刘老汉像没有听见似的，只管呆呆地凝望着远方。微风轻送，一片经冬未凋的黄叶终于耐不住风的摇晃，坠落树头，悠悠的，在空中打了几个旋，蝴蝶一样轻轻落在刘老汉脚边。
忽然的，一滴泪从刘老汉眼眶中溢出，爬过皱纹纵横的脸颊，“啪哒——”坠地，砸起微尘，一股尘土的味道立时灌入刘老汉的鼻翼，咸咸的，腥腥的，闻了让他觉得很不好受。（公众号：冯老师为你读书）